:“姑娘生得好,哪怕就是粗衣布裳,也是天生一段婉转风流。”
黛玉浅浅一笑,唇边似绽放了一朵红色蔷薇,清润温婉,道:“原是你心灵手巧,将我打扮得越发好了。”
春纤一个劲地摇头,笑盈盈地道:“姑娘又来打趣我!我常日家和雪雁姐姐说,姑娘是美在骨子里,那种神韵和气度,纵然是着粗衣布裳,也是依然袅娜妩媚,我的手再伶俐,也都是姑娘打扮起来才好看,若是旁人,越发显得不好。因此,是姑娘的美丽衬托着衣裳首饰好看,不是衣裳首饰衬托着姑娘好看。”
一席话清脆玲珑,倒是让黛玉十分好笑:“瞧这丫头一张利嘴,什么烘托不烘托的?倒是绕得我头都晕了。”
因回头看到王嬷嬷和雪雁收拾着自己素日的旧衣裳,皆是青白素蓝色,不觉一怔,笑道:“奶娘和雪雁姐姐这是做什么?”
王嬷嬷忙笑道:“当日里为老爷太太守孝,按理不该大红大紫,可也不该衣裳素淡,只是这里给姑娘这些年做的衣裳,多是些青蓝白色的,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姑娘原是极爱打扮的女孩儿家,虽不敢说什么鲜艳,可也得娇艳些,这些素淡色原是平民百姓穿的,倒是没的失了身份。如今姑娘也要走了,留着这些旧衣裳做什么?竟是找出来,赏了小丫头子穿。”
说到这里,心里也不觉有些气,贾母素日里极疼黛玉,什么好料子好披风,倒也是先紧着给黛玉,有一件大红羽缎面白狐狸里的斗篷是黛玉最爱,上面绽放着一朵朵粉色芙蓉,滚着白狐狸的风毛儿。只是外头女工上的人给黛玉裁制衣裳,多是这些青蓝素白色,与黛玉素日喜好不同,故也一遭儿都不曾穿过。
黛玉俏脸微微一侧,粉唇轻抿,柔缓一笑,道:“既然奶娘这般说了,便这么做罢。家常衣裳也尽够了,没的放着霉烂。”
王嬷嬷答应了,方去料理,将黛玉旧日的衣裳首饰,尽皆赏给了素日里也是平静淡然的小丫头子们。
不可讳言,整个儿贾府里,没有谁的院落里是平静的,常日家总是闹得鸡飞狗跳,私自传这个弄那个,唯独这潇湘馆里,上至大丫鬟,下到三等婆子,都是极守礼数,从来不在外头惹事生非的。就是抄检大观园的时候,也只是在紫鹃房里抄出宝玉的两个扇套和荷包罢了,并没有错缝儿,可见素日里黛玉教养,驭下有道。
雪雁脸上深有忧色,对黛玉道:“那袭人姐姐心心念念,不过就是为了做宝玉的屋里人,那些事儿也都是人人知道的,偏生如今紫鹃姐姐倒是后来居上,又有了正经名分,倒是让我心里为紫鹃姐姐担忧,恐她敦厚老实,应付不过来呢!”
黛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双眸如水,缓缓掠过雪雁,望向窗外挂着的红嘴绿鹦哥,轻叹道:“我又怎么不为她担忧?只是她慧性灵心,原也是个极难得的好女孩儿,又是从小和袭人一起长大的,将来同是服侍着宝玉,必能想出融洽。”
雪雁听了这话,也只得点头不语。素日里紫鹃对黛玉亦是真心实意,万事谨慎小心,在大观园里别的丫头子到处走动玩耍的时候,独不见紫鹃的身影,因此,此时倒也不会因她做了宝玉的姨娘,便疏远了她。
正在沈吟之时,就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小丫鬟通报道:“紫姨娘来给姑娘请安。”
黛玉擡眸一瞧,珠帘卷起,果见麝月秋纹几个簇拥着紫鹃过来,唯独袭人款款地跟在身后,脸上略有些苍白。
紫鹃虽有些含羞带怯,倒是依然落落大方,开了脸儿,肌肤如玉,再加上两件鲜艳衣裳,越发显得出挑了。
黛玉心中细细品度了一番,知道紫鹃过得极好,心中的大石亦缓缓放下,起身含笑道:“姐姐来了,快些儿坐。”
紫鹃却是忍不住眼眶一红,滴下泪来,待得小丫鬟捧了软垫,她方缓缓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