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落只觉得怀里暖和，加上身上有些冷，就把白雪当成暖炉一样抱着。

戏也完了，外头的天色渐渐沈了，一出门便是寒风直刮，像刀片子要生生的将她脸上的肉割下来一般。

白雪踩着她的手臂跃回了谢方庭的臂弯之间，显然是觉得苏落身上不暖和。

看谢方庭与谢玲珑都进了马车里，她也恨不得钻进去，可奴婢毕竟是奴婢，没有主子的允许，哪怕是冻死也不能进去。

苏落搓着自己的肩膀，跟着马车走，双脚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忽然有一片凉凉的东西落在了额头上，苏落擡起头，白色的晶体落在她的眼睫上——下雪了。

她伸出手，纤弱的雪花在她手指上停留片刻后便消失了。

苏落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变成了雾气，此刻的她心里有些雀跃。

古代的雪如此的晶莹剔透，白的好看又惊心，她像个第一次看雪的孩子一样，双手接住白雪，低头用舌头舔了舔，仿佛雪都是甜的。

玩着玩着，也就不觉得冷了。

谢玲珑窝在马车里连个头都不敢探出来，但是谢方庭掀了两三次帘子，无意中瞧见苏落展颜的模样，双眸有一刹那的失神。

谢玲珑掀开帘子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苏落满脸的笑容，其实此刻的苏落一点也不好看，双颊和鼻头都冻成了红色，耳朵也有些发紫，可她像是没感觉一样，还跟她说：“小姐，下雪了呢。”

谢玲珑裹着兔裘，擡眼望了望天，确实别有一番风情，可她却难以忍受这寒冷，下车便进了府。

苏落擡步要跟上去，却听身后人言：“且慢。”

苏落认得这声音的主人，於是停下脚步，回头低眉顺眼地问：“四公子，有何吩咐？”

谢方庭不喜她怯生生的模样，便拧眉命令：“把头擡起来。”

苏落楞了楞，照做了。

谢方庭稍稍舒坦一些，抚着白雪的毛发：“看你对白雪的样子，似乎对猫的习性很了解。”

苏落轻轻点头，因为她虽然知道猫的习性，可也不多，现在是打算问她怎么养猫吗？这猫看起来，在他身边呆了挺多年了的。

“我将你调到身边照看白雪，你可愿意？”谢方庭不会强人所难，可眼下白雪不断跑丢，换了好多个丫鬟都没任何用处，现在有个现成的，都不需要找了。

苏落几乎是想下意识地答应，可转念一想，倘若是自己答应的，那谢玲珑那边不好交代，再说了，她打算在年后升自己，现在自己要去另一边了，不就是打她的脸么…

做人难，做丫鬟更难。

苏落叹了一口气，没逃过谢方庭的耳朵，“怎么？不满意？”

这丫鬟看上去不怎么样，可野心却不小。

“不，四少爷，奴婢自然是欣喜的，可五小姐那头不好交代，还请四少爷赎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得罪了男人总比得罪女人来得好，苏落曲了曲膝盖，行了个礼便进去了。

谢方庭看那道身影直至消失，才摸着白雪的小脑袋，似问似答道：“你说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似笃定了一般的从容。

苏落躺在床榻上，听着敏儿与烟儿渐渐入睡的呼吸声，平和而缓缓。

而她的内心，却入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尾。

想从谢玲珑那儿讨点好处是根本不可能的，她虽有心去当一份更轻松的差，可谢玲珑的狠辣让她胆怯，换差事是不用想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能早点出府也是好的。

天边渐渐有些透亮的时候，苏落终於闭上沈重的眼皮，睡过去了。

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时候，苏落才醒过来，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下意识地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连忙梳洗打扮一番，慌乱的跑去谢玲珑的房间，烟儿与敏儿都站在谢玲珑身边，双手贴在小腹上，而谢玲珑脸色有些铁青，似乎心情不大好。

苏落一踏入门槛，便跪在了谢玲珑面前，“奴婢不懂分寸，请小姐赎罪。”

“呵”，谢玲珑冷笑一声，让苏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忽然她捏着一张纸甩了过来，纸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苏落也只认识几个繁体字，根本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真是好本事啊，子衿。看不懂么？那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四少爷身边的丫鬟了。”

这个消息，苏落花了好大的时间才得以消化，楞楞的看着那张纸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