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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青铜酒樽,眼神淡漠,如同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直到王允和士族们联手编织的“不臣”罪名图穷匕见,他才缓缓抬眼。
那目光,平静得如同万年寒潭,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压迫,缓缓扫过王允强撑镇定的老脸,掠过别驾长史因激动而涨红的面容,划过荀氏袁氏家主眼底深处闪铄的算计幽光。
“呵”一声轻,打破了死寂。
陆鸣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将酒杯轻轻顿在案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罔顾人臣本分?”陆鸣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头,带着冰冷的嘲弄,“真是好大一顶帽子,扣得本帅好生徨恐。”
他身体微微前倾,仿佛毒蛇亮出了獠牙,目光如电锁死王允:“王使君,本帅倒要问你,你坐守州府,掌豫州钱粮兵马大权,面对肆虐豫州、屠戮黎庶的黄币逆贼一一梁国的刘辟、汝南的何仪、沛国的彭脱还有那几个拥兵百万的渠帅,你刺史府的兵呢?你纠合士族豪强,编练的义兵呢?!”
语速骤然加快,如暴风骤雨:“是困守坞堡,高筑寨墙,等着黄币去啃你们的粮仓,刨你们的祖坟?!
还是像广阳由氏私兵那样,临阵只知护粮护己,迟滞大军,甚至见势不妙就望风而逃?!
长平之败,根源在此!若非皇甫将军魔下尽是你等这般自私自利、不听号令的‘义兵”,何至于被黄币残部冲得土崩瓦解?!”
“你一一”王允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至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被陆鸣毫不留情地打断。
“皇甫将军!”
陆鸣目光陡然转向皇甫嵩,带着一丝冷酷的审视:“你是老成宿将,你告诉在座的诸位州官、
诸位家主,当初若你魔下两百万大军令行禁止,如臂使指,长平城外那几十万刘辟、何曼的贼兵,
能否冲破你的战阵?!你陈国的‘玄武磐石阵”,又因何未成而溃?!”
皇甫嵩脸颊肌肉剧烈抽搐,这无异于将他败军之耻当众揭开展示,他死死握着拳,咬紧牙关,
终究无法在如山铁证前辩驳,颓然低头。
陆鸣的诛心之言一句比一句狼厉,目光如刀刮过那些士族家主矜贵的脸庞:“现在,本帅刚刚整练出一支听号令、有战力的大军,刚刚将颖川、陈国的黄巾钉刺拔掉,你们一一这些龟缩在坞堡内,靠着本帅在前面流血拼命才保住祖宗田宅的诸公,却联袂而来,打着朝廷旗号,举着忠义大旗,围在本帅这大帐里哭豪着要索回你们的兵权?!”
“砰!”陆鸣猛一拍案,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就在所有人被这疾风骤雨般的质问冲击得心神震荡之际,一件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物品被他从怀中掏出,狠狠拍在案上!
半枚断裂的暗黄色符篆,断面挣狞扭曲,通体龟裂,正从内核处“临淄”两字燃烧的焦痕边缘,逸散出一缕缕如活物般盘旋的青黑烟气!
“三日前,程昱自巨野传来急报!截杀黄币信使所得!这是太平道的传讯符鹤!”陆鸣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卷起漫天煞气,“张梁!那个在巨野城外堆起京观,屠戮朱伪数万大军的黄巾‘人公将军”,早已不在兖州!”
他的指尖重重戳在符篆内核燃烧的“临淄”二字上,杀气凛然:“他遵张角之命,亲手丢弃了巨野数十万黄巾赖以活命的辐重粮草,尽起魔下五万最精锐的‘神上使”悍卒,换上我汉军的皮甲,昼伏夜行,其目标,是青州济南郡!而他的兄长,那位‘大贤良师’张角一一”
陆鸣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瞬间失血的脸,每一个学都裹挟着铁与血的味道:“至迟半月前,就已亲临临淄城下!布下邪异大阵‘黄天蔽日’,意图封锁全城,强攻夺取!
冀州大部沦于张角之手,青州临淄危在旦夕!青州若陷,张梁五万精锐与张角主力汇合,百万黄币与流寇一旦集成完毕,挥鞭南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情的推演:“穿过你们口中那‘无关紧要”的充州废墟,直扑豫州!
你们夏侯氏谯县的坞堡,够他们几万大军几天攻打?
荀氏颖川那千顷良田,够养活几万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