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满满吸了一整口香烟,再缓缓呼出,将所有的不甘,愤怒,犹疑和绝望,一同随着香烟的烟雾吐出来。
“介意我嘴里叼根烟吗?”闻医生道,“放心,我不会点燃的,我还没有没品到在办公室抽烟。”
“当然,随意。”李华说,“您刚才说,‘愧疚’?”
“是的,愧疚。”闻医生叼着香烟,“正面的情绪很少能伴随人一生,负面的情绪却很常见,就像网上流行的,‘半夜起来也要给自己一巴掌’。”
他顿了顿,“而其中,愧疚又是一种常见,却又极其特殊的情绪。
因为人的愧疚往往来源于‘良心’,而愧疚这种情绪虽然会给本人带来痛苦,却会使怀着愧疚心的患者做出有利于某些人,某些事的行为。”
闻医生想了想:“就像一句流行语,只要我没有道德,我就不会被道德绑架;
而与之相对,人一旦还有着‘良心’这种东西,就一定会因为自己做出的某件事而不安……有时候,我们会被良心说服,又有时候,良心会被我们自己欺骗,不论怎样,人都能从‘自我欺骗’中得到安慰。”
“听着好像不太严重。”李华说。
“对,人就是这种神奇的生物,心理,很奇妙吧。”闻医生笑了笑,“但也有例外。”
“例外?”
“对。”闻医生说,“例外就是,他完全不能说服自己,但他又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比如就像战争类作品经常出现的那样,如果不这么做,他就会死。”
——她会没事的。
姜沐心里想。
我给她留下了钥匙,我教她有人送饭的时候,记得等饭完全递过来了,人走远了再去拿,我教她捉迷藏时一定不能发出声音,我对她说只需要一天,窗外的太阳落山之后,她自动胜利,那时候她就可以大大方方用钥匙出来。
我只需要她假装一天的时间,只是以防万一,防止被送饭的人发现,他们送的饭没有人拿。
即便人贩子发现了她,她也不会有事。
因为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我一个外人消失了很正常,村里的孩子外出疯玩也很正常,但她只要到了晚上还不出现,她有权有势的家人一定会发动全村去寻找。
而只要我的计划能成功,失去交通工具的人贩子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性。
所以,她不会有事。
从屋里逃出来之后,剩下的一切就不那么困难了。
姜沐先是立刻用泥土,将自己身上衣服的破烂处裹住,又用灰尘把脸也抹了几下,这样下来,即便是那几个人贩子,也不太可能认出此时的他。
然后,他需要钥匙——开车的女人身上的车钥匙。
那辆面包车就在村外停着,大概是来这里“卖货”的次数多了,旁边也没什么人看守,只要搞到钥匙,就能很轻松开出去。
身高问题很月费群六9肆9三陆一3五好解决,搭几块砖,脚上绑根棍子就可以。
姜沐不相信村里的所有人,包括壮实的农民,健硕的妇女,甚至是晒太阳的老人家。
但他相信“利益”——哪怕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也会因为利益聚拢在一起。
他花了几个小时,在村里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懒散闲汉,在确认他光棍一条,且从隔壁听到邻居有关这人没啥工作但就是不缺钱的讨论后,姜沐走上前,一脸神秘。
“要老婆不要?”
对方当然怀疑过姜沐的年龄问题,但又被姜沐那过硬的话术和充满实践意味的经验说服。
不论主动还是被动,姜沐围观过很多次交易现场,对流程很是熟悉。
一个半小时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开车的女人被单身汉拖进房间,手中则是方才趁乱取下的钥匙。
对一个在村子里单身几十年的男人来说,比起新买的“媳妇”,不明用处的钥匙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不需要在意。
做完这一切后,他冒着巨大的风险,谨慎走向那扇铁门,低声说了句“半小时后,你就赢了”。
最后,在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姜沐找了几根棍子,几块砖头,生涩地开着面包车,扬长而去。
他仰起头,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灰头土脸、一脸狼狈的男孩,只觉得一种极端复杂的情绪,从胸口轰然涌出,沁润了眼球,沁润了灵魂。
他大声哭着又大声笑着,像个疯子一样狠狠锤着方向盘,直到手掌已经流出血,痛到连方向盘都握不住,才缓缓停下了动作。
这是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这情绪如此高昂如此宏大,仿佛击碎掉他整个灵魂。
姜沐当然不记得路,但他至少知道往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