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静又安谧,素白如森林深处的神像。
“诶,说起来,你这么久不上课,需要我给你补补课吗?不开玩笑的说,我学习方面还是有点信心的……”
姬素衣继续静静地看。
姜沐扯不下去了。
“……其实真的只是种日常礼仪。”
他努力挣扎,全无在办公室侃大山的意气风发,“我也说了,她有英国血统……在那边,应该,很正常……吧。”
“那我也要。”姬素衣说。
“……”
“往上追本溯源的话,我的先辈里可能也有英国人。”
姜沐心说公主殿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懂不懂什么叫轩辕氏姬姓。
放我来之前那地儿,我肯定不信轩辕氏能传到现在;但在这边,全中国都找不到几个比你血统更纯正的炎黄子孙……
但姜沐说不出口,因为她还是这样,又在这样。
分明没说什么话,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但那眼神真是执拗,一万匹铁马都拉不回来的执拗。
姜沐又想起第一次遇见姬素衣的时候了。
——那时,姜沐本不会从树上摔下来的。
他是天纵奇才,什么事都是天纵奇才,如果说人类的极限是十,那么他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开始,他最低的数值也有六点。
别说爬树,他爬泰山都掉不下来。
直到姜沐在树叶的缝隙中看到了轮椅上的姬素衣。
那时的姬素衣没有一个少年人每晚坚持爬墙去见她,病情还没有好转,“形销骨立”和“弱不禁风”两个词简直是为她而生的。
可她想要站起来。
她只是想站起来,看一看雨后的天空。
仅此而已。
但姬素衣失败了,虚弱像是绳索紧勒着她的肢体,她撑起又坐下坐下又撑起,可贫弱的躯体就像干涸的稻草,连燃烧都留不下什么像样的灰烬。
于是她坐在轮椅上,呆呆地望着天空。
面无表情。
就和现在的她一样。
是啊,姬素衣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她好像总是拥有一切,又好像总是失去了一切,所以不论她得到了什么或者失去了什么,她都总会这样面无表情。
不是不想挽留,只是习惯了难过。
所以当时姜沐才会故意弄断树枝。
所以现在的姜沐才会突然叹着气笑起来。
“其实吻面礼大多出现在法国。”他笑,“和英国没什么关系……就算有,跟你这个姬家人肯定也没什么关系。”
“嗯。”
姬素衣没有说话,轻“嗯”一声。
她又是那副表情了,习惯了失去什么的表情。
“不过,跟姬素衣有关系的事倒是有一个。”
姜沐甩了下手腕,走到了姬素衣的正对面。
“比如,昨天又是场大雨,以及,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还有——现在,刚好是这样子的太阳。”
姬素衣疑惑抬头。
像是想询问姜沐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她没有开口的机会。
——因为下一刻,一股巨力托住她的腋下。
骤然抬起!
姬素衣惊呆了。
低矮的视线瞬间拔高,甚至有种浮在云端的错觉;暖烘烘的风扑打在她的脸颊上,色泽有些暗淡的发丝不停摇摆。
“你你你你……”她的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红得如同云端即将沉没的夕阳。
“放我下来!”
“不放!”
“快点放我下来!!!”
姬素衣此时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让她窒息。
姜沐哈哈大笑,他把公主殿下举到最高,像是举起了一只大型玩偶。
他用更大的声音重复:
“不放!!!”
“你你你你你——!!!”
姬素衣恼羞到简直想用保月费群六九肆玖3陆壹三5温杯狠狠敲在面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头上。
姜沐突然不闹了。
“不看看现在的夕阳么?”
他正对着姬素衣,夕日的光从他背后照射过来,让那张俊美的脸在阴影中变得模糊。
“你那天想看的,雨后的夕阳。”他轻声说。
姬素衣愣住了。
姜沐没有说什么时候,只是说“那天”,但她却突然明白了“那天”是指哪一天。
那天她拼尽全力,却好似被绳索捆缚着无法站起。
而现在,那份紧勒住她咽喉的虚弱在这个少年面前不值一提,他毫不费力将自己抬了起来,轻松得像是儿时的她对着窗口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