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燃还不知自己的新婚妻子早就将他的事抖搂得一清二楚。
“狄音寺恰好有位齐国来的高人,据说曾是昌阳王的御医,此番来大姬是为父皇调理身体,待会儿让他为你瞧一瞧病情,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昌阳?”沈雪枫勾唇笑了笑,说不上来是什么语气,“有了齐太医的事在前,殿下还敢故技重施,让来历不明的人入宫?”
姬长燃神色微冷。
良久,他才略有些不快地摇头:“沈公子,我可有惹过你不快?明知此事与我无关,又为何要拿齐平康的事情刺我。”
沈雪枫看着他那张与姬焐有几分相似的脸,悻悻地收回视线。
一想到他曾经是如何欺辱姬焐的就心又不爽,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姬长燃还在等少年的回答,但沈雪枫却像是已经失去了和他交流的兴趣,只是缩在一旁不言不语,安静得像是感受不到存在一样。
他不说话时像一副水墨画,五官并不浓烈,但又十分精致清冷,与年少时的江宿柳如出一辙,方才注视姬长燃时的目光高高在上地像在看尘世中一粒微不足道的芥子。
但,不可否认的是,仍旧让人有些意动。
姬长燃闭上眼,喉结滚动,指腹摩挲扇骨的力道加重了,这是头一次他与沈雪枫两人共处一室,若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日后想要再修补破损的好感可就难了。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稳稳当当在狄音寺前停下。
沈雪枫感觉到车驾一顿,就听见外面的侍从小声禀报:“殿下,已经到了。”
姬长燃没有回应外面的话,而是先看向少年,语气多了几
分疏离:“沈公子,可要我扶你下车?”
“……”真当他是娇弱不能自理的废物?
沈雪枫闭了闭眼,说了声不用,快速起身饶过他下了车。
姬长燃望着他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日光甫照,沈雪枫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沈雨槐连忙走上来扶住他的肩:“雪枫,你现在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好多了,姐姐。”
沈雨槐看了眼背后巍峨古朴的寺门,皱眉道:“来都来了,定然要看看那神医有几斤几两,我们进去吧。”
在僧侣的迎接下,姬长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步入寺门,因狄音寺并不是仰天家鼻息而活的皇寺,内里的景致与寻常寺庙不同,入眼是一片巨大园林,高塔在绿松中延伸而出,层层八檐角下坠着铃铛,随风晃动发出响声,洗涤香客灵魂。
沈雪枫不通佛教,在后面跟着乖乖地走,很快,寺中一位老僧身着海青迎了出来,带着众人去往后殿。
沈雨槐本不欲加入这场仪式,但她亦在朝中任职,同僚劝说一番,便为难地加入到当中去。
沈雪枫不在祈福之列,只站在一边旁观,香烛的味道氤氲在殿中,东西南北皆有塑金的佛像静默伫立,抬头看去,心神为之一震。
“施主为何不上前敬香?”
他转身看去,身后正占着先前那位老僧,他白发白须,依旧穿着那袭海青,只是多披了一件朱红色的袈裟,却仍很单薄。
沈雪枫对他点头致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您不冷吗?”现在已是深冬了。
老僧听罢竟笑了笑,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陆陆续续地念起沈雪枫听不懂的句子:“佛平等说,如一味雨;随众生性,所受不同,如彼草木,所禀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