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
咸阳宫,
文书殿。
嬴政十指交叉架在颚前,目光幽深却藏着忧虑。
桌上,放置着三卷打开的竹简奏章。
上面写着云中郡饥民起义的事情。
桌前,站着数名兢兢翼翼的大臣。
皆脑袋低垂,莫敢抬头。
长久的沉默后,
左丞相李斯忍不住先开了口。
“陛下,粮食是稳定的根基,若民无食,则天塌地陷。”
“而今天下刚定,百废俱兴,正是最脆弱之时,断不可再起风波。”
“否则,恐六国遗民会趁势揭竿而起,动摇我秦国根基。”
“所以,我提议,从四方筹集粮食送到云中郡,安抚饥民。”
李斯话音刚落,
大将军王贲便立马反驳道,
“陛下,臣觉得不妥!”
“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今年大荒,秋收腰斩,饥民又何止云中郡?”
“代郡、雁门郡、上党郡……哪个地方没有暴乱兴起?!”
“依我看,还是应当以军队镇压暴乱。”
“谁敢作乱就杀谁!”
“这样才能儆告其余乱民。”
“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因缺粮而起的民乱!”
李斯皱起眉头,反问道,“王将军镇压得过来吗?”
王贲挺起了胸膛,语调都高了一分,“我秦国铁兵八十万,十年连御六国二百万余军!区区乱民,何难之有?”
李斯冷笑,“将军可别忘了,现在揭竿而起的可是我秦国子民,将军莫非想要手刃同国?!”
“我——”
王贲一时哑口无言。
是啊,
而今六国不在,天下归秦。
天下百姓皆是秦国之民。
再兴兵,岂不是在打自家人?
况且,强兵镇压,只能解一时之忧。
更坏一点说,或许只能解一处之忧,
并不能儆到其他郡县的暴民叛乱。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低声念叨了一声,“诶,如果粮产量能再多些就好了,若土地能亩产千斤,就应该能解决问题了吧。”
“将军想得倒是挺好,但恐怕不知道亩产千斤是什么概念。”
“哪怕被誉为天下粮仓的中原郡,沃野千里,每年上贡粮食百万余石之多,那里的亩产,也不过二百五十斤。”
“其余地方更是少之又少,大多只有两百斤左右。”
“若土地再贫瘠一些,可能不足百斤。”
“如苍天不善,甚至可能一年忙碌,而颗粒无收。”
“千斤?白日做梦罢了。”
李斯虽然还在反驳,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我只是随口一言,丞相不必上纲。”
王贲嘟囔一声。
他也清楚,亩产千斤完全是天方夜谭,不可能之事。
“好了,别争了。”
“此事……搁置,明日再议吧。”
嬴政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一下疲惫。
而后,将奏章卷起。
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可行方案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越来越容易疲倦了。
就连精神力也大不如从前。
难不成,真要考虑继承人的事情了。
可,谁能?
扶苏仁善,但却滥仁,
胡亥强横,但却过甚,
其余公子,皆是平平无奇,泯然众矣。
不过,倒是还有一子。
十九子嬴风。
年纪轻轻便初露峥嵘,展示出君王风范。
从容淡定,思维敏锐,甚得他心。
但——
唯一的不妥,就是嬴风有些太年轻了。
才五岁而已!
嬴政想得心烦意乱,
挥手让众臣退下,
起身后,又喊住了王贲,“王贲,你陪朕去后花园走走。”
“遵命,陛下。”王贲躬身应声。
此时。
咸阳宫后花园。
一男一女两个锦衣孩童,正在开心地追逐着蝴蝶。
女为王贲之女——王萱。
男,便是嬴政的第十九子——嬴风。
正欢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