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头换面回了金陵,悄然出现在太子身边,炸了景王的火器。”
柳念青盯着西川的如墨般静谧的眼睛,“你究竟想做什么?”
“还有那个萧以文,和你是什么关系?”
西川敛下眼眸,他撩起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徐徐替柳念青添了茶。
他温声道:“当年萧明台谋反,害了祝家和侯府。我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自然是要萧家人都为此付出代价。 ”
“他们欺辱你,害你从云端坠落深受苦难,血海深仇我一日都忘不掉。”
柳念青默然无言,西川又说:“你嫁给了萧知临,莫不是想站在他那边,扶持他登上皇位吧?”
“或许,太子会是一个明君。”他见她依旧不说话,“但他是萧明台的的儿子,是我们的仇人。”
“若是真有一日,你千万不能心软。”
柳念青看着西川的脸,这张脸对她来说确实有些陌生,不过才见了三四次而已。
她若有所思地问他:“你想怎么做?”
西川抬眸望着树上泛黄的玉兰,“不用我们做,景王会去做,兄弟阋墙,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那最后呢?”柳念青问。
西川想得很好,可就算兄弟阋墙,萧明台又不止这两个儿子。没了他们,还有其他皇子,这天下还是他萧家的。
西川的话像是蛊惑,“萧以文不是回来了吗?”
柳念青手心不由攥着茶杯,她面色古怪,“他真的是明安太子的幼子。”
祝清月是东宫的太傅,祝卿玉从前在东宫见过萧以文。
昨日那人在烟云阁外撒泼的德行,真的一点都不像明安太子。像他这样的人如果当了皇帝,真能是一代明君吗。
西川满不在乎地饮了口茶,他神色如常,“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柳念青吸一口凉气,她嗫嚅着开口,言语中带着犹豫,“你…难道想谋权篡位吗?”
柳念青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这双眼似乎也有点陌生了。
静安侯府赤胆忠心,平北元二十多年。当年,萧明台谋反,静安候府尚未举兵。
如今大局已定,白松玉想要这天下改朝换代,就要赔上静安候的身后名。
白石洲一战,金陵城都说陛下宽宥,厚待侯府。
“松玉…”柳念青唤他从前的名字,“你真的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西川不在乎萧以文究竟是不是萧以文,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掩人耳目的傀儡。
“我可以不是白松玉,我可以一辈子做西川。”西川知晓她的意思,但柳念青不知,在她逃出金陵的次年,侯府都经历了什么。
纵是再热的血也有一日会被帝王权术浇凉,牺牲一些人,对于帝王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萧明台不过是个虚伪至极的小人。
白松玉侥幸从白石洲苟且偷生,他便明白世间没有权势做不成的事。静安侯府忠心耿耿,保边境无虞二十多年,最后还不是兔死狗烹。
父亲也太天真了,他以为投效萧明台就能保住全家,以为自己装病就能保住儿子。
最后,没病的父亲病死了,儿子也被逼战死沙场。
母亲也自尽了。
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
白松玉一无所有了…
西川指尖轻触自己的脸庞,上面传来人皮|面具的柔软。他贪恋地看着眼前人如初的容颜,愣愣地说:“若是一切能回到从前,那该有多好。”
柳念青重复着这二字,“从前....”
她轻晃脑袋收敛了神色,眼底晦暗不明,“先生此路漫长艰辛...我盼望着先生事成。”
祝卿玉想起了,父亲那日将她推入密道前说,为人臣子,他走不了。
十六岁的她手里握着东宫的暗卫的令牌,父亲将一切希望压在自己身上,他盼着自己能为明安太子翻案,洗刷他身上谋逆的罪名。
若是真的萧以文,父亲说不定会愿意如此。
可惜...那人是假的。
柳念青与西川对坐无言,灰炉上的雾气氤氲。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在茶案上印满了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明暗之间似乎有一条线。
“咚咚——”有人在敲木门。
太子身边的梧桐探出头来,她有些怯怯地看向二人,““先生,殿下请您去承乾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