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勋心中一痛,连忙想要走过去,玉面罗刹却冷着脸挡在他面前,浑身散发寒意,摆明不会让他再接近薛玥。
两人相对而立,谁也不愿退让一步,顾勋盯着他许久,突然开口轻声道:“对不起。”玉面罗刹微微一愣,他从未想过从顾勋口中会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而这几个字里,更是含着浓浓的愧疚与悔恨,好似是说给他听,又好像是向床上之人道歉。就在他慌神之际,顾勋已经一把将他推开,一瘸一拐走了进去。
他走到床沿,慢慢坐下身子,又拿起旁边的一块湿布,轻轻为薛玥擦去头上汗珠。随后,又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握起她的手轻轻安抚,薛玥紧蹙的眉头竟微微有些松开,好似已从那噩梦中解脱。顾勋便坐在床前,一直凝神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离他而去。
玉面罗刹远远看着这两人,在心底叹了口气,想道:“小妹,他对你倒是一片真心,也不枉你为他做到如此。”
顾勋一动不动坐在床沿,玉面罗刹抱胸站在门框处,三人都久久不再有动静,时间仿佛就此凝固住,只剩太阳投下的光线在窗棂上慢慢移动。突然,有人慌张推门进来,打破了这一室静谧,顾勋皱起眉头,正要训斥两句,就听那人急忙禀报道:“李首辅派人过来,说无论如何都要大人你现在过去一趟。”
“李元甫为何现在会叫他过去?”顾勋心头隐隐有些不祥之感,他轻轻放下薛玥的手,想了许久,才答道:“和他说,我现在就过去。”
熏香暖阁、雕花玉屏,李元甫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正慢条斯理地饮着一杯茶。他抬头望见顾勋一瘸一拐走进来的模样,冷冷道:“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顾勋连忙躬身行礼,表情似是十分痛苦,却勉强维持从容的语气道:“都怪文昭一时大意,落入了贼人的圈套,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李元甫将茶盏轻轻放下,目光幽深地在他腿上转了转,又道:“我也知道你大伤未愈,不该现在叫你过来。但是有一件事,却是耽搁不得,只得勉为其难催你过来。”
顾勋心中疑虑更甚,表面却仍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是何事如此紧迫?”
“我想让你见一个人,他有些话,要和你当面来说,才能说得清。”
顾勋心口莫名剧跳,抬起头,就看见自屏风内走出一个人,他身材瘦小却散发出慑人的威严,脸上从上到下横着一道刀疤,他一笑,那刀疤的边缘就翻飞而起,好似一只蜈蚣在脸上盘恒。他的声音还是如以往那般阴鸷,“顾大人,秋山山庄一别,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第73章
紫檀鎏金香炉内,一缕青烟袅袅而升,在空中缠绕又散开。吴秋水就站在缭绕烟气之内,他脸上不知何时添上了条长长的疤痕,让本就阴鸷的面容更显几分可怖,双眸中却散发着奇异的光泽,让枯木般的身躯中好似重又焕发出生机。
顾勋强自镇定下来,眯着眼观察着眼前令他措手不及之人。几个月前,他曾将这人逼到绝境,对他说:“如今你唯一的生路在我手里,写还是不写,由你自己决定。”而现在,当吴秋水重新站到自己面前,这一次决定生死的又会是谁?
顾勋的双手自袖中攥紧,面上却摆出一副惊讶表情道:“吴庄主!原来你并没有寻死啊!”
不等吴秋水开口,他马上又以唏嘘的口吻接着道:“那日你对我说没脸再见李首辅,留下了那绝笔信让我带回,我心中本就觉得十分可惜。但当时见你心意已决,又不好劝阻。其实你跟随李首辅多年,忠心耿耿,他怎么会疑心你伙同外人有什么贰心。想不到你竟没有寻死,今日得以再见,实在令顾某惊喜。”他眼神往吴秋水身上扫了一扫,又笑道:“一别数月,吴庄主丝毫不见狼狈之色,仍是如此一表非凡,实在令人佩服。”
吴秋水素来讲究衣冠,今日为了见面见首辅,特地穿了一件绣金线冰丝长袍,显得周身华贵逼人。听了顾勋的话,他心中顿觉不妙,想不到竟被他先发制人抓住了把柄。
李元甫也将眼神往吴秋水身上瞟去,冷哼一声,道:“秋水山庄毁了,你这庄主的威仪倒是丝毫未减。”
吴秋水连忙俯下身去,似是忆及往事老泪纵横,道:“属下千辛万苦才从秋水山庄的废墟中跑出,就是为了再见您一面。我在京中蛰伏多日,才敢厚着脸皮回来见您。属下跟随首辅多年,知道您一向最讨厌邋遢之人,才特地做了这一身新衣来见您,就是怕失了您的颜面啊?
李元甫不置可否地端起茶盏,目光往两个心思各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