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市上箫鼓喧腾,人影攒动,妙龄娘子们来回穿梭带着幽香阵阵,稚童手执鱼龙花灯跟在父母身侧笑语嬉闹。
公主府的车马高大华丽前行的也慢,姜妙润不紧不慢的扯着马缰,路过的百姓抬首望她带着盈盈笑意,比起宫里各有所图的贵人,他们只是简单纯粹的平凡百姓。
“润娘。”春影掀起车帘,厢内光线不明,姜妙仙的身影隐在暗处。
姜妙润收回神引马靠近车窗,低声关切:“阿姊可好些了?”
“几杯酒何至于就真醉了,不过是诓他们的。”姜妙仙的身子往后仰了仰,随意地靠着隐囊。
“那便好。”姜妙润了然的点点头。
月光顺着微启的车窗细碎的洒进厢内,姜妙仙能隐约听见车马外头的行人互道上元安康的声音:“今日是阿姊疏忽。”
“于世家而言,天子常换,门阀永固,更何况我没有显赫的母族,这并非阿姊的错。”
前朝因尚公主而祸及家族之事不少,世家宁愿互相联姻争取利益最大化也不愿冒险娶一位骄横跋扈的公主使家内不宁。
“润娘,你可想过入道?”姜妙仙原本想提前为姜妙润物色好人选,使她婚后能够过得顺心一些,今夜的情况却让她变了想法,公主不嫁又如何,况且东罗未嫁而出家入道的公主也不少。
“阿姊,我与你不同,我没得选。”姜妙润明白,以她目前的能力还不足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她只能在既定的路里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条。
姜妙仙朝车窗靠了靠,街旁店肆林立,月光落在瓦上增添了几分朦胧,母亲出身高贵使她在诸公主中也过得更肆意任性,那时总有人在背后瞧不上她的外邦血统,驸马病逝后她更拒绝二嫁并大肆招揽男宠入府,宫里人又道她行事放荡云云,可这又如何,除了元昌,她便是最尊贵的公主,那些人就不敢当面嚼舌头。
“对了,明日随我去趟玄华观罢,阿娘想见你。”
翌日,晨光微熹。
姜妙润昨夜宿在了宝瑛长公主府,因着碧禾的事,绿婵也匆匆带着几名宫婢出宫服侍她。一早姜妙润便命人先把碧禾领回宫,如今不在宫里,她殿内人的事不必在宫外惹得人尽皆知。
今日要去玄华观,姜妙润穿的素净,同姜妙仙用过早食就准备登车启程,却见一位俊秀郎君正策马而来,姜妙润原以为这又是姜妙仙的哪位入幕之宾,直到来人下马走到近前才看清是穿着圆领窄袖作男装打扮的贺兰若光,两人互看一眼,皆是一脸茫然。
“贺兰拜见二位长公主,皇后陛下派臣来随侍。”
“嗯,孤正要同阿姊去玄华观,你来了便一同随行。”姜妙润没有多问,既然不是她俩的主意,自然就是立政殿的吩咐,沈皇后是后宫之主,浮光殿这么大的动静躲不过她的耳目。
玄华观位于崇德坊,靠近建京的西商市,离宣阳坊隔了几条街,过了十五路上行人依旧不少,更有些彻夜未归的人在享受着上元节庆最后一日的欢娱放纵。
姜妙仙昨夜回了公主府还拉着姜妙润赏月,许是受了风,晨起便有些头疼,正合着眼让春影在一旁为她轻轻捏按:“不知皇后打什么主意,贺兰现下是你的侍读,她用着倒是很趁手。”
“贺兰志向高远,能得皇后青眼也不是坏事。”姜妙润不置可否,她心思深沉,即使是对姜妙仙也留了些余地。
“先不说这些,上回我从你那回来去拜见了阿娘,她还问从前教你的阮咸技艺是否荒废,待会你可要小心些。”姜妙仙转了话头,语气轻快。
说到阮咸,姜妙润难得的有些惆怅,她三四岁时正得盛宠,只因内教坊呈上的乐器中有把螺钿紫檀阮咸上的鹦鹉振翅欲飞,栩栩如生而取阮咸,父亲便让她为萧贵妃的琵琶弟子,当年萧贵妃琴技了得,连太乐署的大师们都甘拜下风,只是后来帝宠轰然而散,她学阮咸便也只是为了引萧贵妃与姜妙仙另眼相待的工具罢了。
玄华观是萧贵妃自请出宫时先帝为她所建的道观,因贵妃获赐玄华仙师的道号而得名,观内的宝鼎里燃着盘盘国进贡的詹唐香,原是佛家用香,名贵稀有,只是仙师喜欢玄华观便也用了。来往的女冠也多是从前伺候玄华仙师的宫婢,姜妙润看着她们青春韶华却不得不着道袍作道士打扮,心中微有感叹,总归还能留下一头青丝。
“二位公主请。”为她们引路的清微真人是西穹人,随着仙师和亲一同远赴东罗的侍女只余她一人,清微的道号也是仙师亲赐。
姜妙润同姜妙仙跟着进入内殿,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