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奇怪道:“可如果人不是曹氏杀的,那她为何要自杀认罪?”
顾九沉默一霎,神情肃然:“人大概不是她杀的,但屠户的死一定与她存在某种关系。”
或是换句话说。
间接导致或是直接促使。
……
回到前院,屠户媳妇正瘫在地上,浑身发抖,哭哭啼啼个不停。
顾九将那血书怼到妇人面前,淡声质问:“识字吗?”
妇人连连摇头。
应该是不识字的,不然在报案之前,这妇人肯定会把这块揭露他们夫妻两人罪行的血书藏起来。
顾九问:“那你婆母识字吗?”
妇人又要摇头,但似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倏地顿住,颤声道:“她……近来总……总往隔壁秀才家去,我前些日子问了那秀才一嘴,他说……我婆母求他……教她认字。”
顾九蹙眉:“左邻舍还是右邻舍?”
妇人道:“……左。”
顾九当即命人去隔壁敲门,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赶来,边跑边提鞋。
顾九看他:“曹氏让你教她识字?”
秀才还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阵仗,手心冒着冷汗:“是,是。”
顾九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秀才不敢轻易答话,想了会儿,才道:“大概……大概就是屠户死后两天。”
顾九问:“曹氏可与你说了什么?比如说为何要识字?”
“她只说……她丈夫失踪得突然,这么多天过去了,估计是没命活了,”秀才无意瞥见了顾九手里的血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所以,她就想给……给她丈夫写封信,好烧过去。”
顾九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四周安静,妇人努力憋住哭声,不敢发出声响。
半响,顾九淡笑道:“你可以回去了。”
一听可以走了,秀才忙不迭地起身离开。
顾九又将视线投向妇人,眉眼平静:“自你公爹失踪后,曹氏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妇人还不知自己和屠户的恶行已经被公之于众,她强装镇定道:“婆母她每日都去凤凰山寻找公爹,清晨去,傍晚回,所以我也不清楚她有无异常……”
凤凰山。
顾九抿了抿唇:“什么时候不再去了?”
妇人小心翼翼回道:“我丈夫被害之后。”
顾九默了会儿:“那你可见过曹氏与除秀才之外的人来往密切?”
妇人摇头,挤出了两滴眼泪:“自我公爹和我丈夫相继没了,婆母身子越来不好了,走几步便要歇上一会儿,所以这些天除了去找过秀才,便都在家中待着。”
问完话之后,顾九抬了抬下巴,示意衙役可以把人绑起来了。
妇人顿时惊慌失措,奋力挣扎:“贵人,贵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抓我啊?!”
“因为这个,”顾九抖了抖血书,语气淡漠,“曹氏说你和屠户把你那重病的公爹故意抛至凤凰山,却对外称他失踪了。”
妇人陡然僵住,待她反应过来哭冤时,已经被衙役拖至院门。
顾九拢起长眉,往后院深处瞥了眼,那曹氏的尸体还正悬在房梁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愁死她得了。
楚安见顾九满脸倦意,不由道:“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再去巩县找归娘的尸体。”
顾九转了转脖颈,困意席卷,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再次回到邸店,顾九倒床便睡,很快,她平稳轻缓的呼吸成了周围唯一的声响。
有人躺于床榻睡得昏沉,有人身披月色悄然而来。
房间的窗棂没关。
沈时砚进屋时,几乎没怎么发出动静。黑暗无声,将他大半个身子吞噬其中,掩去了他疾驰奔来的狼狈。
沈时砚停在床榻旁,轻轻蹲下身,深渊似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人,这一路疯长的欲念终于在此刻肯消停下来。
顾九趴在床榻上,未脱鞋袜的两脚搭在床沿处,睡姿随意。
沈时砚想看看她的左脸,但那半张脸恰好深埋于软枕,挡得严实。许是因为太累了,顾九眉心微微拢起,堆积着散不去的倦意。
沈时砚无奈起身,小心翼翼地替她脱下鞋靴。而彼时从窗外传来几下梆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