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在娘亲面前天真娇纵的表情,默默端起还有些微烫的碗,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汤药,心思却已活络起来。娘亲说她要过十二岁的生日,也就是说现在她重回到了十六年前,她的生日是八月初六,还有两个月过生,也就是现在是五月末或六月初。
她微微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大碗汤药不禁皱了皱眉,唉,十几年的富贵生活让她养得娇贵,每次吃完药都要用上好的蜜饯压去苦味。现在,她顶多找井水漱漱口,不是抱怨什么,自己并不是生来富贵,苦也吃过,只是有霍爹霍娘护着,什么好的第一个想到自己,虽然有时候就是便宜的糕饼渣子,带回家都冷掉的肉馅饼子。自己虽不是霍娘亲生,但他们真正把她当做亲闺女,同村也没几个这么疼孩子的,相比之下,自己回了京城那个有亲生父亲存在的家,是有绫罗绸缎,是有美食馐珍,可那不是给她的,她自己,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家,没人真正关怀,住在冷清的小院,病了也没人管。别人只有在她又有用的时候才会想起她,给她打扮打扮,作为联姻的傀儡。
这也是她为什么嫁人后努力获得丈夫宠爱,徒劳无功后连丈夫也恨起来的原因。
恨得太久,连为什么爱上他都忘掉了。
她回过神来,一口气把药给喝下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现在,又是新的开始。
突然,外面传来很大声的声响,还有人喊着霍娘。
☆、第2章 上门之祸
温乔赶紧把药碗放下,跑出了屋子就看见一大群人已经站在了她家的院子里。母亲也出来了。
为首的是俩夫妻,男的长相平常,温乔都不记得这个人,旁边的女的却是长相有些刻薄,瘦瘦小小的。温乔都不认识他们,更不要说叫他们了,就没啃声,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谁知那俩人看见她却都要笑成了一朵花,那女的笑着说:“哎,这不是桃儿吗?哎呦呦,真是的,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霍娘抿了抿嘴:“钱我们会还给你的。”
听到这温乔明白了,这两人是来讨债的,应该是去年冬天温乔的奶奶生病了,温乔的奶奶只有霍爹一个儿子,故而只能霍爹霍娘一力承担,只是霍家的一点积蓄全花完了,还向同村同族的霍里家借了钱,但霍奶奶还是没能留住,正月里就去世了。
这才过了四五个月,霍里家就来讨债了。
温乔想了想,开口道:“不是说好了今年秋末再还钱吗?”
那霍里家媳妇冷笑了一声,说:“还秋末呢,呸,谁不知道你们霍三家今年得了铁蛋家的地,不知挣了多少呢,我们家可等不得了,我家狗蛋还急着用钱娶媳妇呢。”霍爹在族里男丁中排行第三,别人也常叫他霍三。
这家不过是眼红她家得了别人家的地,呵,她家是多得了地,那又怎样,过了夏才能收成呢,现在顶多夏初,哪里的收成来赚钱。
霍娘却有些着急:“里家婆娘你别瞎说,我家是帮铁蛋种着地,将来他回来了,我们还是把粮和地都还给他的,哪里是得了他家地,别乱说话!”
那刻薄女人又阴阳怪气起来,啧了一声:“别乱说话?这世上有人做了事还不敢担啊,大家说说,铁蛋去了那么大老远投军,还能回来?几条命也不够他花。到时候还不是霍三家得了便宜。”
霍娘被气得脸通红,说:“你,你,你们倒是有理了,铁蛋爹娘都去了的时候你们没人愿意接济他,我们家帮铁蛋父母下葬,又照顾他吃喝,你们可曾出过一分力!他投军走了,你们倒还想着他家的田!你们还是人吗?有点良心好吗!”
旁边的同村亲戚也都窃窃私语起来,霍里家的媳妇有些讪讪地,转头看了看自家丈夫,见丈夫不说话,掐了他一把,又回过头来,瞅了一眼霍娘,又看看温乔,强笑着说:“嗨,我们都明白,说得好像我们无情无义似的,你们对铁蛋家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我家狗蛋年纪也大了,去年冬天借给你们家给大娘治病的钱其实是我家狗蛋娶媳妇的钱,你说我家狗蛋老大不小的,别人家和我家狗蛋一样大的崽子都娶了媳妇了,好姑娘不早点定下来都被娶走了,我这个当娘的肯定着急,妹子你别往心里去。”
“狗蛋年纪是有点大了,可好姑娘不少,到时候我也帮你瞅瞅。”霍娘见霍里家媳妇态度缓下来,自己也把口气松了下来。
“哪还用桃儿娘掌眼,眼前就有一个。”霍里家媳妇看看温乔,脸上又是满意笑容。
“桃儿,你回屋。”霍娘皱皱眉,对温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