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屡凉风吹动着判桌两侧的墨色纱帐,烛火颤抖,两排华灯摇曳了殿中人的影子,下跪之人即便如今只是一缕鬼魂,也还是身着玄色龙袍头戴皇帝冠冕的模样,看来这狗皇帝死后的待遇也不错。再细看其双肩颤抖的伏在地上,牙齿打颤不敢言语,想来是入了冥府,自己也晓得生前干的那些破事儿,如今已到了偿还之时。
我抬眸打量殿下伏跪于地的男子,凝声道了句:“抬起头来。”
狗皇帝闻言不敢违背,颤颤的昂起头,露出了一张生的不如何的容颜,五官勉强算是寻常,一双猩红的眸子浑浊如血,面如白纸,微微颤动,额前并排几十串东珠冠帘便会叮叮作响,天子本该有的威严肃穆,眼下就只剩下了胆怯惶恐。
目光方一对上我,起先是愣了愣,随之又破天荒的露出个笑色,眼巴巴的看着我,声音发抖道:“您、您就是传说中的判官大人?不、不是吧,传闻里的判官都是糟老头子,怎么可能是姑娘这种貌若天仙的仙女儿,况且前面三殿,也都是如此……仙、仙女儿,您,贵姓啊?”
我紧了紧眉头,此时此刻,他还能说出这番话,也是有勇气啊。身子往后一靠,倚在了判官椅上,我闲散的拾起一方砚台把玩,“本判乃是现任阴律司之主,花判官,皇帝陛下你也太抬举本判了。”
“花判官?”男人色眯眯的嘿嘿一笑,蹬鼻子上脸的从地上爬起来,抖抖袍子厚着脸皮道:“花判官,还真的美的像朵花一样,嘿嘿,不知花判官想要单独同朕谈些什么?朕最喜欢和美人儿聊天了,能在轮回之前见一见美人儿,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不知廉耻。”我从牙缝中挤出来四个字,厌恶的扫了其一眼,也不怪罪他无礼,私自起身之错。只捋了捋袖子,指腹一抬,眼前那卷册子便自行展开,两道灵光自册子中飞了出来,在大殿正上方凝出了一面云镜。云镜中缓然勾勒出一幕奢侈气派的皇家场景,偌大的温泉宫殿,四下灯火璀璨,葳蕤连绵,一妙容女子正缓然褪下肩头霓裳,雪白的脚踝没入氤氲的水雾中,身子浸入水中,拂水前行,与那水中央的*
*男人温情缠绵。
男人的视线也被云镜引了去,见到眼前这一幕,不由额角青筋乱跳。
我睨了他一眼,缓然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眼前的这一幕,正是重复着你死前的那一刻。为美色所杀,魂入黄泉忘川,你可是无怨无悔?”
“不!不,我不甘心,我不想死!我不该死……”男人遽然激动,眼红发狂。
我勾唇无奈,眼前正上演着女子与男人鸳鸯共浴,春色缠绵之景,然温存缠绵之间,却见那女子倏然抬手拔掉了自己发间的木簪,用力一抽,簪尾如剑鞘脱落,两寸雪白银刃显露出来,纤纤玉指抚摸到他心跳的地方,用力一插,立时血满温泉池。
“去死吧!”女子嘶声推开了男人的胸膛,泪流满面,男人目露惊惶,身子重重摔进温泉池中:“你这个贱人……”
“贱人,贱人!”男人发疯般扑到云镜前,生不能伸手隔着云端将那女子掐死。
我懒散的扶额,指尖哒哒敲在桌面上,嗤笑道:“你不该死?不,你是全天下最该死的人。”
拂袖一挥,云镜另化出了一场景,缥缈水雾化为烈焰桃花,满地血色成海,残花寥落。
老皇帝刚刚驾崩,却因其未在生前下旨立太子,朝廷上下开始了分党结派,两波人马暗中涌动的局面。一部分老臣认为,大皇子乃是先皇后嫡子,品性皆佳,沉着稳重,乃是明君之选。但另一部分却道大皇子生来便旧疾缠身,恐其登上皇位执政不久便会撒手人寰,且皇家不可无后,大皇子至今未曾迎娶正妃,膝下更无子嗣,相比之下,还是推三皇子上位更加安全。三皇子的母亲虽是继后,但也是堂堂正正得先帝册封的。三皇子身体健壮,江山交到他手里,才是安全。
自也有推举二皇子的,且暗中斗的最凶的两拨人马,莫过于三皇子与二皇子。
于是,在一个三月艳阳天中,三皇子派了手下暗卫,将二皇子一家,包括尚在襁褓中刚刚满月的婴儿,全都斩杀无余。
三皇子等不下去了,纠结朝中奸臣起兵造反,用凶恶手段直接登上了皇位。
自然,他也不会这样轻易饶过自
己的大哥,利用叛贼之名将其关入了牢狱,知晓其身体不好,还故意命人给他送冰水馊饭,为了让他承认自己有造反之意,他还亲自用沾满了盐水的鞭子抽打自己的亲兄长,活活折磨了他两个月。而牢外本该是烈日当头,牢内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