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她话音未落,一尾白羽剑便刺穿了她的喉咙,鲜血喷在那几案上,连酒中也渗了血。
丽人满口污血,抓着自己的喉咙,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她尚未咽气,痛苦难当,挣扎多时才气绝身亡。
“哈哈哈哈!速再换来!”不远处一个粗犷将军持着弓箭大声笑道,“手痒得很!”
公输缜却坐着未动。岑吟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地攒了起来。
画面一变,继而再变。山川湖海,血浪滔天。那带着面具的男子穿行在其中,在宫宴之上寂然不语,对曼妙歌女视而不见,持戟破开一方兵阵,与入沙场者互道离别。
“公输缜!”岑吟又叫道。
画面停滞,落在一处宫阙之外。树影深深处,许多匠人在修建陵墓,为帝王身后之寝殿恪尽职守。
王公已然年迈,垂垂老矣,拄着龙头杖盘桓江山。那天光乍破处,戴着面具的男子被枷锁拷死,立在一处殉坑前仰头望着九重云霄。
“交交黄鸟止于棘。”他喃喃道,“谁从穆公?子车奄息。”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岑吟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一片寂静之处,她看见一个衣着古旧而破败的男子立在面前。他那青铜面具上锈迹斑斑,枷锁也锈得锁死了他的手腕。
“……公输缜?”她再一次小心问道。
“唤吾何事?”那男子问。
岑吟想起师父曾说,召厉鬼上身时,必得见其生平,以感其心,方能共生。她所见公输缜生平,令人唏嘘。因此她犹豫片刻,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有求于你。”末了,她只得这样道。
“小姑娘,若男子也罢,女流之辈,如何敢为?”那人道,“回去罢。”
“如今天下,已与阁下那时不同。”岑吟道,“男女皆一般,不再以分别论长短。”
那男人轻笑一声,却不作答。
岑吟心知不可拖延,便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去。
“十九国悍将公输缜,”她唤那人名号道,“肉身暂借于你,除祟杀邪,速与我——”
“准。”
四周随即鲜红一片,刺得岑吟无法睁眼。接着两耳皆是鬼哭之声,她魂识受损,当下大叫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酒窖中的韩舍离正在嘲弄那女鬼,忽然四周阴气一滞,顿时耳鸣声嗡嗡作响。他捂住一只耳朵,将头转向岑吟,却见那女冠忽然动了。
岑吟朝前走了四步,脸上的符箓未消,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双目红光阵阵,不见眼瞳,那神色气势,全然是男人模样。
还真召上身了……韩舍离的头上渗出了汗。
而岑吟,或许该称之为公输缜,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青锋剑,突然松开手指让它落在了地上。
“不称手……”他轻声道,“可惜……”
样貌随是女子,声音却是低沉男声。这时旁边刮来另一股阴风,那无头将军缓步走来,继而半跪在地,恭敬地呈上了自己手中的长戟。
公输缜接过来耍了一耍,勉强算是收了。他环顾四周,随即仰头看向了那上方的半身鬼女。
“罗叉娑……”他皱眉道,“八部众怎会在此?此处莫非西武佛国?”
韩舍离干笑了一声。
“这里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他谨慎而恭敬地说道,“原来这鬼婆娘……是八部众,难怪这么凶。”
公输缜持起长戟,猛地朝那鬼女刺去。鬼女当即闪避,却被刺中肩膀,当即惨叫一声,丢下了韩舍离的断手跳到墙壁上,像只壁虎一样四处乱爬。
韩舍离立即抢过断手安在臂上,狐尾裹住断口试图接回,
公输缜一言不发,那罗叉娑却又怪叫一声,突然极快地朝他爬了过去,样貌极为凶残,欲将他扑倒在地。
但公输缜却毫无慌乱之态,冷漠如旧,持戟与她斡旋。无论那罗叉娑怎样生猛,或是从别处偷袭于他,皆被他持戟挡住,一时竟近不了身。
韩舍离看着岑吟那张被上身后冷漠如冰的脸,暗道这东西果然不是一般的凶鬼,幸亏先前没人召他过来,否则只怕众人在那客堂时就已经被弄死了。
既然有他当着那罗叉娑,韩舍离倒是有了功夫对付那些聻。他甩起狐尾,径直穿过长廊延展向四面八方,凡事他所能涉及之处,能杀的便都杀了个精光。
但公输缜上身的岑吟却仍旧与罗叉娑打得不可开交,仔细看时,却又发现他并无剿灭之意,仍以阻挡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