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发烧了。

郑鸣的出现使得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残败不堪，旧患与新伤双重折磨，意志再坚韧的人都没办法忍受。

刚把所有人支开，凌菲便昏迷了过去。

索性，定时过来检查的小护士发现了异常即时叫来了宁皓，这才得以吃下退烧药。

宁皓站在病床边，目光深深地望着凌菲冷汗不断的面庞，见她即便沉睡也噩梦连连，如同坠入无边的深海里，浮浮沉沉，半梦半醒，迷迷糊糊。

可是宁皓知道在凌菲的心中，唯有恨，才是真切的。

“宁医生，霍太太这样噩梦下去，我担心对她的身体不好。”一旁的小护士纠结要不要叫醒凌菲。

宁皓摇头，“不用，就让她梦着吧。或许只有在梦里，她和霍宗政之间的较量才可以占据一些上风。”

他说。转身便走出了病房。

小护士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迷迷糊糊的便也跟着出去了。

安静空旷的病房里，墙上的时钟正在悄然地伴着不经意流失的时间，而凌菲的黄粱一梦，一做，便是一整个下午。

窗外黄昏的晚霞穿透玻璃柔和地铺陈在被褥上，很暖很轻，亦抚平了女人额头上的冷汗。

她的神情不再如半日前那边痛苦，渐渐平复了。

病房的门在一片宁静中被悄然推开，多日不曾出现的霍东霆走了进来。

他步履很轻很慢，高悬的心直到在病床边站定才彻底安下。

站定，温柔目光在看向凌菲憔悴的容颜的那一刻辗转悲凉。

霍东霆素来是很克制的人。过去三年他可以为了凌菲的安全而克制着不回国，他以为他的自制力足够好。可直到真切地她原来过得这么不堪，他才恍惚发现，原来在凌菲面前，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自制力可言。

下意识地伸出手覆上她的脸，感受着她脸上的冰凉与残余的汗水，霍东霆的心也深深地痛着。

凌菲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人在她的脸上摩挲，痒痒的让她很不舒服。

以为又是霍宗政这个大恶魔的她睁开眼，猛然坐直身子起身时，额头却在下一刻撞上了霍东霆的脑袋。

“啊！”

她低吼一声，疼的她想伸手揉额头，却在抬手时无奈地看着纱布而作罢。到最后，却只能闭着眼龇牙咧嘴地等待痛感消失。

温柔的手掌覆上了额头，冰冰凉凉，清清爽爽地淡去了灼痛感。

凌菲下意识地睁开眼，却

不期然撞上了一双温柔的眸子。

“东霆！”她大吃一惊，水眸却下意识地看向门外，有些慌张。

他怎么会来这里？

外头那么多记者蹲守，被拍到了对大家都不好啊。

凌菲呐呐地想着，小心思却被霍东霆看穿。

男人收回手，柔声回道：“你放心，没人发现我来这里的，你不用担心我。”

“可是你来，已经给我造成困扰和压力了。”凌菲忽然说，见霍东霆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消失，她知道自己的这句话让他伤心了。

没有办法，苟活一世，她最不配拥有的就是心软。

霍东霆身为霍家长子和曾经的继承人，他的前程该是在霍氏集团的征程里一路往前，而不是局限于和她的小情小爱上。

更何况，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发生情爱的机会。

“大哥，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凌菲又说道，强逼着自己与霍东霆直视。

她必须足够坚定，如果她心软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将不堪设想。

“好。”霍东霆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即便此刻满心伤痕，可那笑容里满满的都是对凌菲的包容。“那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就走。”

凌菲

知道他要问什么，“你放心，我很好，我保证霍宗政弄不死我！”

霍东霆怔然。

他与她之间，从来不缺默契。

唯一缺席的，只有时机和他自作主张离开的那三年。

黯然垂首，却是愕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了留下的借口。

“那你好好休息，等你康复后，我准备家宴给你接风。”他说，缓缓站起，黯然转身。

凌菲一路目送着他走向房门口，正挣扎着准备躺回床上时，却见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蓦然转身，毫无预兆地狂奔而来将她抱住。

很紧，很沉。

这下换凌菲怔然。